9月3日,郭丙友正在抽查驾驶舱设备运行情况。
9月3日,郭丙友正在检查飞机发动机。 记者 罗斌 摄
重庆日报消息,9月9日清晨,一架空客A320飞机停在重庆江北国际机场跑道上。一个小时后,它将起飞前往武汉。
机身旁,站着一个“红马甲”。只见他时而攀梯检视发动机,时而钻到机身下查看机翼,近一个小时里,他的目光仔细扫过飞机的每一寸“肌肤”。
他就是重庆航空有限责任公司飞机维修工程部主任、高级工程师郭丙友,他正在做一项重要的工作——航前检查。
这样的工作,郭丙友已经干了四十年。无论是运-5、运-7、安-24等苏制飞机,还是A300、A320等欧制飞机,以及波音737、757等美制飞机,郭丙友都熟稔于心,四十年里没有出现过一起安全差错。
“望闻问切”给飞机“看病”
1978年,18岁的郭丙友,怀着一腔报国热情参军入伍,开始接触飞机维修工作。
“那时候没有系统性的课程,靠的是老师傅们传帮带。”郭丙友告诉记者,当时的维修叫经验维修,没有维修手册,全凭经验和技术给飞机“看病”。
在老师傅眼中,郭丙友是个勤于动手,悟性很高的学员。
有一次,老师傅教授飞机故障排除,需要学员们动手拆卸和组装飞机零部件。郭丙友的表现让师傅很好奇:这个学员很快找到并排除了故障却不急着离开,还要看看其他学员是怎么做的,别人做得不对的地方,他也悉心指出。
郭丙友告诉师傅,在上课之前他会提前查阅相关资料,看师傅们写的“排故报告”,琢磨他们排除故障的思路。不过他觉得,只看不行,只是自己做一遍也不行,如果别人有更高效的方法,也要改进学习;别的学员做得不对,他指出来,既帮助了同学,又让自己熟悉了一遍操作。
跟着师傅学,郭丙友也会有自己的一些想法,他觉得维修飞机跟中医看诊有异曲同工之处。
“飞机和人一样,由许多系统组成,这些系统就像人的心、肝、肾、肺等器官一样,出了问题有症状表现出来。”郭丙友说,检查过程就好比“望闻问切”,用眼睛去检视飞机的零部件,耳朵听听有没有异响,还要多问问飞行员飞机有无异常状况。
通过“望闻问切”,郭丙友总能快速地找到并排除故障。
有一次,在航后检查时,一架运-5飞机发出了沉闷的异响,这引起郭丙友的高度警觉。“肯定是飞机的发动机出了问题。”郭丙友打开发动机舱一看,果不其然,一颗没有拧紧的销子飞了出来掉在发动机旁,还打坏了几片发动机叶片。郭丙友立即对其进行了维修。
1981年退伍后,郭丙友先后供职于中国北方航空公司、中国南方航空公司、重庆航空公司。从1978年到2005年的27年间,郭丙友维修的主要是各种机型的苏制飞机,没有发生一起差错。
“飞机医生”的“中年危机”
2005年,45岁的郭丙友遇到了职业生涯中的一次大挑战。
2000年以后,我国民航事业步入快速发展阶段,行业内空客、波音等欧美飞机越来越多,苏制飞机逐渐退出历史舞台。对于已经修了20多年苏制飞机的郭丙友来说,需要重新学习飞机改装项目,考取飞机维修执照,才有资格维修欧美飞机。
首先要过的是语言关。郭丙友那一代维修人员没学过英语,但他要学的维修手册却是全英文。
为攻克这一难题,郭丙友每天维修手册不离身,化整为零地学、背。“维修工作没有朝九晚五,从天亮忙到天黑,但时间还是能挤出来。”郭丙友吃饭的时候背,上厕所的时候背,睡觉前也在背:Airworthness Directive是指“适航指令”;“Service Bulletin”是指“服务通告”;“Service Letter”是指“服务信函”……
功夫不负有心人,郭丙友不仅把维修手册背得滚瓜烂熟,英文水平也突飞猛进。
同时,郭丙友辗转各地学习维修理论与实操。在哈尔滨,郭丙友听外籍工程师系统介绍欧美飞机的结构与操纵、液压、起落架等系统;在深圳,郭丙友参与了飞机试飞及其故障诊断和排除训练,将理论运用于上机操作。经过六个多月的勤学苦练,郭丙友成功化解了自己的“中年危机”,顺利拿到执照。
拿到执照后的郭丙友,并没有就此止步。飞机维修,真正的挑战在于有些问题的答案超出维修手册,需要维修人员去琢磨飞机的架构与性能,自己找到解决的方案。
在一次日常检查中,郭丙友发现一架波音757飞机机翼和机身连接的龙骨梁受到了腐蚀,需要修理。维修手册建议购买新件,可没有说明新件的数量。郭丙友向波音公司寻求技术支持,波音公司的技术人员建议购买两个新件。
凭着对757机型的熟悉,郭丙友觉得不需要这么多新件。为此,郭丙友找到了飞机的图纸,反复测算后决定只购买一个新件替换原来的龙骨梁。“两个新件不仅增加了成本,还增加了维修难度与风险。”
“那段时间,无论吃饭睡觉,我眼前全是演算的草稿和飞机图纸。”郭丙友说。在进行了反复推演和试验之后,郭丙友和他的同事终于一次性维修成功。
连续11年在外地过春节
“从你成为飞机维修工程师的那一天起,就享受不到正常的假期,还要面对日夜颠倒的生活。”郭丙友经常告诫年轻的同事,这一份工作意味着责任与担当,也意味着牺牲与付出。
白天飞机忙碌地起飞降落,这时候维修工作相当于医院的门诊,大概了解下病情,处理一些小问题,保障飞机能正常运行。晚上飞机停歇后,“医生”才开始做大的检查。
到了晚上,停机坪就成了“诊所”,郭丙友和他的同事们根据航后工作单,对每一架飞机进行精细的绕机检查,对驾驶舱里各主系统及备用系统进行测试。
除了维修飞机,郭丙友还负责飞机的放行。放行,又分跟班放行和异地驻站放行。跟班放行指的是当天只有一个航班落地对方机场。飞机抵达对方机场后,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,郭丙友发出放行指令,飞机才具备起飞的资格。异地驻站放行指的是,当天有多个航班抵达对方机场,郭丙友必须在机场住上一天,确保每一架飞机都检查完毕后,才逐一放行。
每到春运,放行任务激增,航空公司常常安排不过来人手。“公司里本来有放行资质的年轻人就不多,他们孩子小,家里忙,我多做点没什么。”郭丙友说。多年来,凡有外地放行的任务,郭丙友总是主动承担。从2007年开始,郭丙友在外地度过了11个春节。
明年,郭丙友就60岁了,即将面临退休。回顾40多年的职业生涯,郭丙友有一个感悟:做好维修工作,光有经验不够,光有技术也不够,还要有责任心——“安全第一,只能一万绝不能万一”,也不能忘了自己的初心——“不让任何飞机‘带病’上天,保障每一个航班的安全运行”。
郭丙友表示,退休后还会抽时间为新员工授课,传授经验与技术之外,也把初心讲给他们听,帮助年轻人成长,确保每一架飞机安全地翱翔在蓝天。
重庆日报记者 崔曜
原标题:“飞机医生”郭丙友:维修飞机40年零差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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